全国“百城会战”查处虚开、骗税遍地开花，三大行业涉税刑事风险严峻

编者按：8月14日，全国公安机关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行动部署视频会召开，公安部副部长孟庆丰在会上强调，“深入开展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坚决打好遏制涉税犯罪攻坚仗”。“百城会战”行动已开展数月，各地公安机关积极部署相关工作，在打击虚开犯罪活动中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效，查处了大批大案要案，不仅有效打击了违法犯罪活动也挽回了国家税款损失。另外“双打”两年专项行动也已进展一年有余，四部门“打虚打骗”专项行动已渐显成效。通过分析相关部门公布的数据及典型案例，“税警关银”多管齐下的联合办案形式愈发多见，打击力度和范围也逐渐扩大，未来虚开刑事案件行业性、区域性集中爆发的态势明显，案件数量将持续上升。在此严峻形势下，企业在经营过程中要主动做好合规及风险管理工作，一旦涉嫌虚开也应做好专业有效的应对。

一、各省市积极响应“百城会战”行动，查处大批虚开、骗税重大案件

据公安部经侦局通报，截至今年9月底，全国公安机关已立案查处涉税案件3132起，抓获犯罪嫌疑人3114名，初步查证涉案金额434.3亿元。各地积极践行情报导侦战法，进一步构建了适应新时代打击涉税犯罪斗争的工作新机制。各部门、各警种密切配合，有力保障了会战工作深入开展。“百城会战”行动以来，各地公安积极部署和落实行动，查处了大批的虚开、骗税重大案件，现对部分省市“百城大战”工作部署情况以及查处情况予以列举。

北京市：北京市公安局经侦总队会同税务稽查部门组织全局经侦系统召开专题会议，共同部署涉税犯罪“百城会战”行动。同时，北京市公安局经侦总队会同税务、网安等部门建立专班开展警税大数据分析，对虚开嫌疑数据库中的开票信息进行交叉比对。

辽宁省：辽宁省公安厅召开会议，就贯彻落实公安部视频会精神进行部署，对照“百城会战”要求，组织全省开展打击涉税犯罪“光盾”专项行动，并将光盾行动纳入年度重点考核，定期对工作情况进行通报。

山东省：山东省公安厅对外通报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行动和“猎狐2019”专项行动成效，截至10月中旬，全省共立案26起，打掉暴力虚开犯罪团伙18个，抓获犯罪嫌疑人89名，摧毁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窝点14处，拓展扩线打掉空壳公司1100余家。

陕西省：8月26日，陕西省厅党委召开会议，听取关于全国公安机关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行动会议情况的汇报，研究部署在全省开展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行动。

广东省：广东省深圳市公安机关对“飓风109号”特大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展开收网行动，摧毁了以梁某强、梁某飞父子为首的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团伙。深圳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坚持数据化信息导侦理念，对涉案税务、资金等数据进行分析，成功开展收网行动，共摧毁犯罪窝点2个，据初步统计，该案涉嫌虚开发票价税达57亿元，涉及非法制售汽油、柴油42万吨，涉嫌偷逃消费税6.63亿元。

浙江省：9月23日，公安厅党委委员、副厅长金捷专题研究推进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行动，听取全省公安机关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工作进展情况汇报，并对下一步工作提出具体要求。

安徽省：会战以来，公安机关共提供云端线索193起。他们在打击的同时，强化工作督导。经侦总队加强会战行动的日常检查、督导，层层传导、压实责任，对可能发起会战的线索重点协调、指导，相继组织对铜陵的“2•22”某石油化工有限公司涉嫌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合肥的“3•14”某物流有限公司特大虚开案等发起会战。

（以上大部分数据及新闻均来源于网络）

二、“双打”两年专项行动中各省市先后发布阶段性成果

近年来，虚开发票和骗取出口退税等违法犯罪行为多发，涉税犯罪呈现隐蔽化、团队化、信息化、职业化等特点，造成国家税款大量流失，扰乱市场经济秩序。为此，除了“百城会战”行动之外，“打虚打骗”一直也是税务、公安等相关部门重要的年度工作内容之一。自2018年8月以来，按照国家税务总局、公安部、海关总署、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开展打击虚开骗税违法犯罪两年专项行动的工作部署，各省市、自治区“打虚打骗”行动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现将部分地区公布数据列示如下：

（图表数据来源于各地政府官网、税局官网、地方媒体）

由于部分地区未对“双打”成果予以公布，为了更加全面直观地反映各地“双打”情况，大致体现虚开类案件地域分布特征，笔者特对2019年度全国范围内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类犯罪案件的裁判文书汇总统计。（裁判年份：2019年；统计时间截止至2019年11月12日；案由：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案件合计数：3628件）

2019年度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类刑事案件分布示意图

（数据来源：裁判文书网）

三、石化、医药等行业涉案居多，税警关银联合、信息化侦办模式升级

“百城会战”行动开展已为期三个月，“打虚打骗”专项行动也已开展一年有余，各地税务、公安等部门积极响应和落实“百城会战”以及四部委“双打”专项行动的相关精神，在行动中充分利用技术手段和部门协作优势，重点整治“虚开”多发行业。就各地公安及税务机关集中整治的行业分布而言，依然集中于虚开风险较为多发的废旧物资、石化以及医药等行业。在整治方式上，联合化、专业化、信息化已成为打击虚开犯罪活动中最为频繁的词汇。从各地相关部门公布的数据资料以及裁判文书网收集的信息来看，各地打击虚开犯罪行动主要呈现出以下四个特点：

对石化、医药等虚开多发行业实行重点专向整治。国家税务总局每年都会发布大量的税收规范性文件，指导税法的正确实施以及相关税收优惠政策的具体落地。针对因税收政策变化调整导致部分纳税人可能铤而走险进行“虚开”违法犯罪活动的重点领域，各地税务部门稽查重点选取废旧物资、医药、成品油、农产品、煤炭、贵金属、劳务派遣等行业展开专项整治。以上行业是税务、公安重点查处行业，由于经营上的不合规行为以及未做好充分的事后风险应对举措，导致以上行业面临税务稽查和刑事追责的风险远高于其他行业。

“税警关银”紧密配合、联合出击。税务与公安、海关、银行部门不断加强协作配合，组织成立联合办公室或工作小组。税务机关根据案件初步事实以及税收法律法规判断纳税人是否存在税收违法行为，充分发挥税务机关税法专业优势。在此基础上，充分利用公安部门侦查优势、海关部门情报优势和人民银行数据优势，形成全面覆盖虚开骗税所涉及主要领域和关键环节的监控打击网络，高效精准的对虚开行为实施打击。

依靠信息技术手段提高“双打”效率。今年8月，公安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公安机关联合税务等部门共同打击整治涉税违法犯罪工作情况答记者问，就中央电视台记者提问打虚打骗两年专项行动下半场公安部门将采取什么样新的行动，公安部经侦局局长高峰提出了三大举措与三大技术。三大举措即信息化、基层化、税警联合化；三大技术为法犯罪资金穿透分析技术、企业基因测序技术、非法软件识别锁定技术。另外延续“云端打击”主战模式，着力打大、打深、打透重大案件，对特别重大的案件线索要组织全国力量实施集中围剿。除此之外，税务机关灵活运用金税三期、税收大数据和电子底账系统等平台以及“双随机一公开”税务稽查监管机制，筛选比对被查企业关键信息，以此帮助确定检查方向，从而实现从严、从速、从重打击骗税与虚开违法行为。

华东等经济发达地区虚开刑事案件多发。从裁判文书网虚开犯罪案件的统计数据来看，今年已审结虚开案件以华东地区最多，占比近59%，其中又以江苏（746件）、山东（410件）、浙江（305件）三省最甚。整体上看经济发达地区的虚开刑事案件明显高于欠发达地区，从华税代理的案件分布情况来看也能大致体现出这一特点。

四、石化、医药、废旧物资等行业虚开刑事风险严峻

公安部副部长孟庆丰在全国公安机关打击涉税犯罪“百城会战”行动部署视频会上强调，要精心组织开展“百城会战”，以专项行动为引领，集中破获一批全国性、跨区域重大涉税犯罪案件，集中斩断一批滋生涉税犯罪的非法产业链条，集中摧毁一批职业犯罪团伙勾连形成的涉税犯罪网络。随后，10月17日，四部委在北京召开打击虚开发票、骗取退税违法犯罪两年专项行动工作推进会议，总结前期工作，并部署下一阶段“双打”工作任务及目标。会议要求，各地税务、公安、海关、人民银行要注重发挥税警关银协同机制作用，充分应用信息化手段，突出大案要案查处，加大联合执法力度，增强打击违法犯罪的威慑力。“百城会战”刚刚起步，“双打”两年专项行动已经进入到下半段，在前期各项工作的基础上，预计后期虚开刑事案件的数量会出现一定比例的增长，部分行业虚开刑事风险严峻，尤以税务机关重点稽查的石化、医药、废旧物资等行业为甚。

石化行业“变票”现象严重，涉嫌虚开犯罪风险高。近两年，全国各地石化行业“变票”案件层出不穷，变名销售似乎已经成为行业“通病”。石化行业成为重点查处对象的背景主要有二，一是税局可以依托金三发票稽核比对系统比对一个企业取得的发票和开出的发票的具体信息，包括品名、金额、数量等等。税务局可以锁定变名企业，以及上下游环节的情况；二是总局下发名单、大案要案部委联合督办。另外，针对该类案件，司法机关查处的特点有（1）以全链条式查办为主：过票、变票、用票单位全链条查处；（2）特别注重办案的经济效果，查封、扣押、有条件地办理取保候审；（3）以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为核心指控，认识到本质为偷逃消费税，不存在真实交易，造成国家消费税损失，继而构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

医药行业两票制下“高开高返”加剧虚开风险。我国药品流通领域中，存在着流通链条过长、流通秩序较为混乱，挂靠经营、过票洗钱、买空卖空、带金销售（销售提成）等问题突出。药品从生产到终端层层代理、层层转销，常常历经多个流通环节。流通环节层层开票，流通环节存在着大量的过票公司，导致医药行业成为了虚开的重灾区，同时也成为税务稽查的重点行业。“过票”公司为何广泛存在，主要是基于以下原因：一是贸易商欠缺医药产品经营资质。我国对医药产品采取许可经营模式，许多没有经营资质的企业“借用”过票公司的经营资质，以过票公司名义签署合同、往来货款、开具发票，过票公司不进行实质的经营或管理活动。二是医药产品交易的隐性成本过高。为了规避这部分税收成本，企业便将过票公司嵌入发票链条中。

废旧物资行业进项票不足导致虚开高发。废旧物资行业成为虚开的重灾区之一的诱因有很多，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税收优惠取消，回收企业难以取得进项抵扣，导致税负过重。废旧物资回收企业的原料来源主要包括两大方面：一是从众多的个体户手中收购废旧物资，这种回收方式约占回收总量的80%以上，这些个体人员不能开具增值税发票，回收企业无法抵扣进项税；二是从产废企业购买废旧物资，此种收购比例偏小。在增值税优惠政策取消后，回收企业向生产企业销售物资时，几乎是按照销售额全额缴纳增值税，加上地方附加税费，回收企业的税负远高于一般行业企业水平。第二，加工环节税收优惠条件严苛，能够享受的企业有限。第三，加工环节税收优惠难以传导到回收环节的正规企业，导致“劣币驱逐良币”。

除此之外，外贸、贵金属、煤炭等行业虚开风险也较为严峻。外贸行业“假企业”、“假出口”、“假自营、真代理”以骗取出口退税的违法犯罪行为突出。此类出口模式申报退税本身涉嫌违规，而且往往还伴随着虚开、备案单证虚假、不齐等其他的风险，涉税风险十分复杂。贵金属行业在金税三期之前，利用金税系统无法识别汉字、无法比对进销项从而“变票”虚开“黄金票”的行为较为严重。现行金税三期系统下，发票稽核功能不仅能实现对发票品名中汉字的识别，还能比对企业的进销项发票品名信息，虚开“黄金票”行为被查处的风险越来越大。煤炭行业中，由于从散户收购煤炭的情况较为普遍，煤炭行业面临着进项发票获取不足的问题，此时企业往往会采取同行调剂富余发票的手段解决税负过高问题。有货“代开”的情况十分严重。

五、高涉税虚开风险形势下企业如何妥善应对

在国家持续开展打虚打骗专项行动的高压态势下，今年企业面临的虚开刑事风险仍然十分严峻。企业一旦卷入虚开、骗税案件中，该如何防控自身的行政及刑事风险，企业主要可做好以下几点：

就日常经营方面而言，一是交易之前对供货企业做好初步考察，在交易前对交易对方做必要的了解，通过对交易对方经营范围、经营规模、企业资质等相关情况的考察，评估相应的风险；二是规范企业账务处理，做好企业会计信息管理工作；三是留存好企业交易材料备查，尤其是关于合同、发票、资金流以及物流、货权转移的相关材料；四是财务人员应掌握必要的税法知识，具备一定的税务风险意识。

就企业被税务机关稽查而言，一是积极配合税务机关检查，充分利用陈述、申辩的权利；二是税务机关一旦作出税务处理或者处罚决定，企业如有异议可在法定期限内申请行政复议、提起诉讼；三是企业对税务机关处理、处罚决定没有异议的情况下或者救济途径穷尽之后依然没有取得成效的，要及时补缴税款、滞纳金及罚款，以防税务机关将案件移交公安，以逃税罪追究刑事责任。

企业一旦被移送公安，一是要有专业税务律师介入，提前化解风险，涉税案件不仅涉及一般案件的共性问题，而且还兼具较为专业的涉税问题，专业律师的介入不仅能更快的找到案件突破点，提出合理化的应对方案，更能够在与司法机关沟通的过程中发挥专业优势，取得办案人员的专业认同感，最大限度维护犯罪嫌疑人及被告人的合法权益；二是企业需积极配合公安机关侦查，为公安机关侦查案件提供便利，也可以向公安机关提交对自己有利的材料；三是对涉案交易的实质应有清晰地认识，以免供述时出现理解的偏差，影响行为性质的认定。